我国乡村教育路在何方?如何留住乡村教育之“根”?

我国乡村教育路在何方,几乎成了“百年之问”。100多年来,不少名家都在关注这个问题并试图寻找解决之道,如何留住乡村教育之“根”?

3月31日,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有关情况的发布会。教育部在回答新京报提问时透露,将启动实施“国家级优秀农村教师定向培养计划”,并不断扩大教育硕士专业学位规模。

我国乡村教育路在何方?如何留住乡村教育之“根”?

发布会上,新京报提问,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,在教育方面,振兴乡村教育如何推进?教育部发展规划司司长刘昌亚表示,在脱贫攻坚任务当中,教育脱贫攻坚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,取得了决定性的成就。20万建档立卡辍学学生实现了“动态清零”,514万建档立卡学龄人口接受过高等教育,这对实现发展教育脱贫一批,以教育手段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在近日举办的“做有‘根’的教育”中国乡村教育振兴研讨会上,21世纪教育研究院理事长杨东平梳理了这些名家的观点:晏阳初认为农村问题可归为“愚、穷、弱、私”四类,需以四大教育分别医治;黄炎培主张“先富后教”,发展生计和职业教育;陶行知主张“生活教育”,让乡村学校成为乡村生活改造中心,乡村教师成为乡村生活的灵魂;而梁漱溟则支持“社会学校化”,按照儒家文化传统复兴农村,建立政校合一的乡学制度。

乡村教育要培养什么人?怎样培养?全力推进乡村振兴背景下,振兴乡村教育路在何方?与会的有关专家、学者及一线教师参与讨论,分享实践做法,也提出了各自的观点。

“曾经的‘乡土社会’正逐渐成为‘离土社会’”

现阶段,乡村教育的凋敝趋势仍未减缓。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在他的老家江苏省江阴市农村看到,乡村家长为了让孩子享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和平台,都在努力向更大的城镇、更好的学校迁移。

杨东平认为,乡村教育之所以凋敝,很大程度上不是教育本身的问题, “除了少子化、老龄化这些城乡共有的特点,家庭功能退化在农村也非常显著,许多家庭都是亲子分离,或者是单亲家庭、失能家庭,曾经的‘乡土社会’正逐渐成为‘离土社会’”。

“现在许多父母和老师都把孩子不爱学习、沉迷网络、依赖手机等行为归类为学习问题,这其实是学生的关系问题。”昆明丑小鸭中学校长詹大年说,“好的教育应该是让孩子建立好的关系”。

在詹大年看来,网瘾少年之所以沉迷网络,是因为其在现实生活中的关系断裂。学校和家庭的功能缺失,让孩子在情感上自然地与虚拟世界建立联系。“如果孩子没有现实关系,也没有网络关系,那他就只会望着窗户发呆,这是很可怕的”。

我国乡村教育路在何方?如何留住乡村教育之“根”?

为了让学生感到需求、信任、平等,让学习在真实、自然、自由的情境中发生,詹大年建议从孩子的视角来做教育。他把教学称为学习,让作业变成作品,把管理改为治理。他解释:“教学,是你教我学,但学习,是我主动去学;作业,是机械重复的,作品,则是可以创造并拿来欣赏的;管理,是上级管束下级,而治理,是大家平等地参与,商量着办事。”

深圳市恒晖儿童公益基金会理事长陈行甲认为,做乡村教育,要了解孩子们真正需要什么,把对他们的关爱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。

出生在湖北山村的陈行甲,没有见过大海,只见过村里的那条小河。但是,小学时学过一篇《山的那边是海》的课文,激发出他走出去看大海的梦想。陈行甲认为,现在许多乡村孩子最需要的已不再是当初的硬件设施,而是像自己儿时那种想去“山的那边看海”的内动力。

每年,陈行甲从定点帮扶的贫困山区邀请50名学生和6位教师一起到深圳看海、坐地铁、去世界之窗游玩。他想通过这种方式,让孩子们看到山外面更大的世界。

要通过改变乡村教师来改变乡村学子

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高小强说,当乡村教育的凋敝成为不可避免的趋势时,要想保障当下仍在乡村孩子的教育,其核心仍然是乡村教师,要通过改变乡村教师来改变乡村学子。

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宋映泉也表示,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,大量以公平导向偏向农村教育的政策和措施岀台。特别是2005年以来,政府在财政上尽可能促进乡村教师的供给,提高和保障乡村教师的待遇。但是,通过对两个西部省份的乡村与县城教师工资水平进行抽样调查后,宋映泉发现,“在县域内,控制了教师年龄、性别、职称等因素,通过多元回归等计算,乡村教师的月平均工资比县城教师高出400到500元左右,这个工资差异要留住优秀的乡村教师可能远远不够”。

另外,针对乡村教师知识老化的问题,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任春荣给出了建议。她以日本轮岗制为例,日本校长一般3-5年、教师一般5-7年可以轮换岗位。对于新入职的教师,为了能让其适应不同的教学环境,一般要求3年就轮换一次学校。

中国则是另外一种模式。任春荣发现,为了补充乡村教师的数量,在不少地区,刚毕业的新教师,一入职就被直接放到村校,等过了几年,再把他们调回城里。任春荣认为,这种“新教师先入村、有经验后再入城”的模式,对乡村教育伤害很大。如何培养新入职的乡村教师?入职后,如何保障其后续的进修、轮岗机会,消除其“永远留在农村”的顾虑?这都是轮岗制度本地化过程中值得思考的问题。